叶王中千禧年自发投入爱滋病社区服务,他笑称初期像销售员一样,逢週二和四到诊所等待「顾客」,还递上名片。但事实上,他所提供的辅导和支援分文不收,之所以那么做,纯粹因为身为同志,希望能以同理心陪伴病患度过难关。外界难免误以为他亦是爱滋病患或爱滋病带病毒者,但他非但不是,还经常劝诫身边人洁身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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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只要谈到男同志、同性恋和爱滋病,叶王中的原名叶坪法肯定会被人提起,媒体需要相关人士提供观点,很自然地就会联係他。但近几年,他的曝光率锐减,说起原因,他倒是相当泄气,「我一直在想著『退休』的时机,可以说做到有点『显』了,开设爱滋病收容所是我十多年来的心愿,可惜没人支持,没有任何业主愿意让爱滋病患住进他们的產业。」

应檳城一人权组织邀请,叶王中向一班年轻人讲解各类性倾向与爱滋病。
应檳城一人权组织邀请,叶王中向一班年轻人讲解各类性倾向与爱滋病。

定居檳城的叶王中2003年获得《光明日报》首届「光明勇士奖」,也因此与同是获奖人的觉莲法师结缘。「那时候我骑著一辆摩哆四处助人,师父以为我也是病患,看了影片,觉得很可怜,发心要助我一臂之力。」2004年起,觉莲法师所属的净莲慈悲院「领养」了叶王中的社会服务工作。他忆述:「一个尼姑何必为男同志的事操心?我请她考虑清楚,她说不外是想尽一分力。」从那时起直至今日的十几年时间,叶王中每个月呈交一份名单,觉莲法师便递上一张支票。当然,他在大会召开时进行汇报,清楚交代钱財的去向。

成为全职社工前,叶王中在酒店担任客房服务员,住客离开后,他把遗留下的报纸收起,无论是中文报抑或英文报,只要是爱滋病相关的新闻,他就做成剪报。厚厚的本子可以说是记录了爱滋病在一个世代间各方面的进展和转变。新闻系毕业的叶王中除了以知识和逐步累积的经验帮助爱滋病患改善病情和生活,也让更多人瞭解到同性恋並非和爱滋病划上等號。更让人感动的是,他所做的一切,几乎没有任何实质的回报可言。

叶王中2年前起, 每个月前往合艾10 天,进修个人感兴趣的泰文及泰语,他坦言,希望「退休」能移居泰国。图为他趁著课余时间造访泰国同志彩虹防范爱滋服务中心合艾分会会所。
叶王中2年前起, 每个月前往合艾10 天,进修个人感兴趣的泰文及泰语,他坦言,希望「退休」能移居泰国。图为他趁著课余时间造访泰国同志彩虹防范爱滋服务中心合艾分会会所。

「同志已经被贴上许多污名化的標籤,为什么你们还那么不爭气,偏要做人渣?」叶王中坦言,常有痛心的时刻。他不否认同志的责任感较低这一说法,但一竹竿始终无法打翻一船人,53岁的他坚持走对的路、做对的事,先建立自我认同感,再昂首阔步向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

一般上,檳城爱滋病组织、医院等相关人士会主动联係叶王中,转介有需要接受辅导的病患。「MSM人群(男男性行为者)通常都是转给我。」他强调:「MSM不一定是同性恋,有的可能是释囚,在监狱里受感染。」事实上,世界卫生组织(WHO)曾经表明,全球约80%的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是通过性行为传播,而发生一次无保护性交后,MSM人群感染的几率为0.5%至3%,比异性性行为的0.1%至0.2%高。

除了安抚无法接受患病事实的病患,並在药物及生活作息上给予建议,叶王中对於安全性行为的宣导工作是加倍地不遗余力。他感嘆:「近年有越来越多的爱滋病患者来自MSM人群,连医生都问我『你们同志是不是不懂安全性行为?』2010年时,1个星期只有2单新案子;2016年,1星期就有7单。」他指同志圈在90年代流行无套性交(Bareback),也流行性交派对,很多人觉得若不接受,等於落伍,而今药物性行为(Chemsex)蔚为潮流,导致同志感染爱滋病的案例直线上升。

曾经为病患骑摩多车从檳城前往吉打居林,叶王中早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奔波。近年他频密往返泰国, 除了出自对那片土地的热爱,也为跨性別人群(LGBT)相关的课题走动。
曾经为病患骑摩多车从檳城前往吉打居林,叶王中早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奔波。近年他频密往返泰国, 除了出自对那片土地的热爱,也为跨性別人群(LGBT)相关的课题走动。

劝诫同志別贪一时之快

叶王中曾在社交网站上匿名劝诫同志,也应政府或民间组织的邀请,四处进行分享,印尼棉兰和泰南的中央医院及私人医院也曾邀请他到当地协助建立支援团队。「其实我还在酒店工作时,就已经用空余时间参与宣导,但不得不说在本地难免还是会踫到一些阻碍。比方说曾在派送保险套给妓女时,现场有两个警察跟著,许多应该去实行的事因为各种保守因素而变得敏感。」

另外,他也提到,有人误解爱滋病能够治癒,有人则抱持侥倖心態,认为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今医学逐渐发达,HIV病毒能够靠药物抑制,但这些年来,叶王中所接触的病患无一不是因为贪一时的快乐而让生命受尽折磨,「虽说以前1千多令吉的葯现在200多令吉可以买到,经济上的压力不比以前大,但这种葯药性强,吃了有很多副作用,头痛、噩梦等,影响到他们工作和情绪。」他说:「有一次和病患去唱卡拉ok,他唱刀郎的《衝动的惩罚》,仿彿就是唱著自己的心声。」

然而,最让叶王中印象深刻的是死亡,「第一次碰上病患过世时,我眼泪掉不停,不知道怎么调適。」他还记得,那一年是2000年,欲送往医院急救,德士不愿意载送,连救护车也拒载,「因为是爱滋病患。我还因此和他们吵了起来。最后是召了霸王车送去的。」

摊开早已氾黄的剪报, 等于摊开对抗爱滋病的进程, 当中包含相关人士无怨无悔的汗与泪。
摊开早已氾黄的剪报, 等于摊开对抗爱滋病的进程, 当中包含相关人士无怨无悔的汗与泪。

真诚以待,走入病患心

1998年离开酒店业,叶王中还记得当时全因「为什么要把爱滋病全推到同志身上」的愤慨,「那时候有人把这个病称作PenyakitGay(同志病),又或是嘲笑同志MukaAIDS(爱滋脸)、MukaBonggol(意指玩屁股的人),充斥著各种各样不友善的声音。」离职后,碰巧檳城爱滋病协会找上他,於是他开始以协调员的身份跑医院和协助举办活动。2002年,他离开协会,以自由身的身份继续投入相关工作,透过向较宽裕的病患收取费用,再用作协助贫困的病患,自己则从中抽取微薄的津贴过活。

叶王中不时受邀到中央医院向医护人员讲解关于男同志及同性恋性行为的相关课题,图为在檳城中央医院进行分享。他在2年前也曾受邀到柔佛新山向政府卫生部官员及医护人员分享课题。
叶王中不时受邀到中央医院向医护人员讲解关于男同志及同性恋性行为的相关课题,图为在檳城中央医院进行分享。他在2年前也曾受邀到柔佛新山向政府卫生部官员及医护人员分享课题。

从未隱瞒性取向

叶王中从没打算隱瞒自己的性取向,2003年《风采》专访,斗大的题明明白白地写著「我是男同志」,2014年他毅然在面子书写了一篇长文,附上当年这篇出柜的报导,字字鏗鏘地冀望同志朋友们不要自欺欺人,更不要充满恐惧。他笑称20岁时,旁人开始探问是否交了女友,自己就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当时大家都把这话视作玩笑,不以为意。

「36岁时,我母亲又问起结婚的事,我是想做神父,二就是我是同志,你觉得哪个比较有可能?』母亲叫我不要乱讲话,我请她仔细回想生活中的各种情节,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叮嘱我不要告诉父亲。」父亲是雄赳赳的警察,他也曾说过叶王中没有刚强的形態,「出乎意料的是,他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我和另一半同居,对方负责他的饮食,父亲没抗拒。」

叶王中是说起话来特別诚恳的人,和他谈话,可以理解何以他能够走进爱滋病患的內心。不是因为他是男同志,而是他表现出一种「真心为你好」的真诚。这一路上,难听的话不曾少过,而他始终一个人披荆斩棘,「找到或建立共事的团队都不是容易的事,也不是没有人拨电过来说想当义工,但我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做。既没有收容所,病患也不愿意曝光。」回首过去,虽没有大富大贵大成就,但叶王中庆幸自己从不曾行差踏错。

200 3年,叶王中接受《风采》杂誌专访, 不畏当时LGBT群体仍是禁忌话题, 毫无顾忌公然出柜,给了许多同志无形的力量。
200 3年,叶王中接受《风采》杂誌专访, 不畏当时LGBT群体仍是禁忌话题, 毫无顾忌公然出柜,给了许多同志无形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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