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书琪
提到人口贩卖时，大家会想到什么？无助的少女被卖做性奴？黝黑皮肤的落后国家国民？亦或是没有知识的劳动者？
上个星期，数十名中国吉林省的农民工露宿士乃国际机场，因为数家中文媒体跟进才揭发了中国工人受骗来马的故事。
新闻出街后，许多华裔民眾前去问候，送钱送食物，也有人跟我说，这是人口贩卖，就像是上个世纪卖猪仔到南洋一样。似乎，我们这才看见，现代人口贩卖正在发生。
许多国人没有意识到的是，马来西亚天天都有人口被贩卖，只是因为不同文、不同种，语言不通，许多人没看到身边的非法客工，分分钟都是人口贩卖的结果。
马来西亚在2014年的美国国务院人口贩卖调查报告中，被调降成最糟糕的第三级，直到2016年因为在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的背景下，成功回到第二级，但依然没有办法洗脱马来西亚作为人口贩卖中转站的恶名。
为討生活离乡背井
2015年，警方在我国与泰国交界处，发现人口贩子处理被贩卖人口的乱葬岗，上百具尸体陆续被挖掘出，还有关押贩卖人口的简陋木寮，好莱坞恐怖片的內容在马来西亚真实上映。
这些来自比马来西亚更落后地区的人口，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找一份可以养家活口的工作，往往在家乡借钱付费给中介，寄望透过中介安排到马来西亚这块淘金地找到希望。
同样的，4月10日搭著廉价航班来到马来西亚的吉林省农民工，都在家乡给了中介1万8000元人民幣（1万1600令吉）的介绍费，中介誆骗他们说，所有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他们只需要准备好行囊，来到马来西亚，在机场另外交付给负责运载的司机2000元人民幣（1200令吉），就可以开始上班赚钱。
怎么知道，去到工地宿舍，才发现是一场骗局，工资不是谈妥的那样，工作福利也没有得到任何资方出面保障，但是没工作就没饭吃。他们不是目不识丁的劳工，更幸运的是，儘管有些人是卖了家乡土地出来打工，但他们的家人还有余力匯钱买机票让他们尽快离开马来西亚。
可是，有多少贫穷地区的贩卖人口抵达马来西亚之后，才发现他们没有退路？
马来西亚人对客工的印象，常常围绕在没受教育、不卫生、工资低、不老实、可能是製造治安问题的人物，合法入境的已是如此，被人蛇卖来本地的非法入境人口更不用说。我们又有多少人真的瞭解这些客工背后的真相？
中国农民工误信中介被誆骗来马工作只是整个马来西亚人口贩卖的冰山一角，更多的是，我们听不懂他们语言、来自不同文化的落后地区的贩卖人口。
因为不堪奴役而逃跑成为非法客工，因此时不时要走避警察临检的客工都已算是幸运，更多不幸运的是被奴役、强迫劳动，却永远赚不到钱匯回家乡给家人。
马来西亚是高度依赖客工劳力的国家，因为过去20年產业没有升级转型，70年代至90年代许多妇女前进工厂做的加工业不再获得本地人青睞，外籍劳力取而代之，在工资没有成长的情况下，本国劳力外移，留下来的空缺就由外籍劳力填补。
但这样的產业与劳工政策在愈来愈多人口大国开放市场的情况下，面对挑战。我国產业也寧愿出走到劳动力更廉价的地区设厂，留在我国的產业必须尽快往上提升，不然就是向下沉沦。
降成本聘非法客工
至于跟產业政策息息相关的劳工政策，我们有必要全盘检视，若不能遏制客工被剥削、奴役、强迫劳动，我们將无法保障本国劳工的基本工作权益。因为僱主將寧愿压低成本，聘雇他们可以剥削的非法客工，而不是要求多多的本国劳工。
此外，我们更要检视外籍劳工政策，许多僱主不是不愿意透过合法管道聘雇外籍劳工，但政府这几年的政策却明显是在利用我国必须减少依赖客工的说法，让僱主在聘雇、合法化客工的过程中，面对诸多刁难，许多人最后决定鋌而走险。
相比客工与本国劳动力，许多中小型企业主怪责我国劳力不爭气，政府没有挹注资金改善產业政策，导致他们没有资金研发、全面自动化。核心问题是，我们是否已经来到產业政策与劳工政策的临界点？若我们继续摇摆不定，越南或印尼，將可能是下一个超越马来西亚的国家。
產业提升与劳工政策將会注定马来西亚的未来，若我们继续允许人蛇集团或偽装合法的中介欺骗劳工到我国来当非法客工，允许大財团公然剥削低阶劳力，马来西亚的產业之未来將是灰暗的，留在国內的本地劳工也將看不到出路，在新加坡用血汗挣钱的马来西亚人口只会愈来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