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孙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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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马,特別是在西马,做为马来人虽然享有特殊地位,也可有其蛮累的一面。如旅美的马来评论人巴克里慕沙(Bakri Musa)便在其《重探马来人的困境》一书里(第二版2017)提到,马来人特殊地位实为一种幻觉。它使马来人更著重掌握政权,经由权力来保权保位,可这做法又导至马来人忽略了培养实质竞爭力的要点。

结果是,不仅妨碍了马来人的进步,也阻碍了国家整体的进步。毕竟实用的知识与技能,而非单靠权力与拐杖,才是最稳当的靠山。

从宗教仪式的角度看,一个马来人若执著于自由思想与探索,也是蛮累的。比方说最近伊斯兰发展局(Jakim),便指责G25与伊斯兰復兴前线等组织,企图在马宣扬自由主义与把离经叛道的宗教思想带入大马。

自由主义主张平等

其实,近年来所谓的伊斯兰自由主义派(Islam Liberal)已成为一个话题,如马来报《阳光日报》(Sinar Harian)在今年6月5日便用了4页(全版)来探討这课题。按照多位被访者(多是主流正统派)的说法,自由主义型伊斯兰虽只限于少数的受过较高教育的知识份子间,可却是种会动摇穆斯林信仰的危险思想,若不严防,后果堪虞。

概括地说,自由主义这种源自西方的高举个人权利、个人自由,思想与信仰自由、个人主义与理性主义的意识形態,会对传统宗教造成很大的破坏。如自由派主张宗教的多元主义,而这种宗教多元主义不仅仅指多种宗教多元並存,而是更进一步主张,所有主要宗教的信徒均是平等与有效的。

伸言之,伊斯兰不比犹太教或基督教更真更尊。在大马,这种说法难免会动摇到伊斯兰在本国的独尊地位;而在大马,宗教身份並不单纯是种个人的身份,也是种涉及实质利益的身份。由于信仰背后有著实利的考虑,故主张各主要宗教平起平坐,当然会受到反击。

同理,自由派主张政教分离,也被视为有违伊斯兰教理;因为,伊斯兰是种全面的生活方式,需要政权的力量来施加予全民。自由派还主张人类的理智(Akal)应先于天启(Wahyu),也就是应运用人类的理性,来看待天启信仰与知识。这种主张,当然会导致「世异则事异」的变通思想,也就是不同时代应有不同的释经方法。

不允思想信仰解放

因为有这种倾向,才会出现有人说《可兰经》已不合时宜的大胆主张。有些自由派甚至说,《可兰经》可能被阿拉伯的语文与文化所污染,也就是《可兰经》也可能被加入了並非天启的知识,而被阿拉伯化了的內容。

这样的思想倾向,难免会引发出不同的释经主张,破坏统一认识。其中,思想开放与解放更是很具爭论。从自由派的角度看,思想解放引发百花齐放,百鸟爭鸣的多元观点;可对传统既成体制派言,这些眾声喧哗的现象则是种乱象,会让传统穆斯林无所適从,进而导致穆斯林之间更四分五裂。

对传统派言,所谓个人自由,无非是要放纵个人欲望,如性解放、同性恋、喝酒、吸毒、爱滋病蔓延、道德沦落、治安不靖等。可以说这是个道德对自由的论战。

应该说,对有神论者特別是一神教徒言,道德与信仰是不可分的,没有宗教就没有道德可言。不仅是穆斯林或犹太教徒,即便是在美国,宗教右翼也是把道德与宗教混为一谈。

当然,对世俗人本主义者(Secular Humanist)言,道德伦理与宗教间並没有必然的相关性,更不能说无神论者或不可知论者就没有道德,如中国的儒家思想便是种偏重人伦与伦理道德的意识形態。

从信仰的角度看,穆斯林的基本信仰便是信阿拉、眾天使、眾天经、眾先知、眾使者,相信有天堂地狱,有来世有末日等,而这些信仰是支持其坚信伊斯兰信条,这些信仰若被质疑,或是《可兰经》与《圣行录》也被质疑,那其信仰便没有著落,心中无主不安起来。宗教在西方发达国,特別是在西北欧衰落,多少与其核心信仰被质疑有关。

有鉴于此,伊斯兰国家,包括大马的掌权者,是不允许思想与信仰的解放。如同西方的自由神学家一样,自由派穆斯林也会对传统信仰中的一些內容做出不同传统的詮释,如说所谓天堂地狱,並非真有其事而是种比喻,如天堂是种欢欣的境界,地狱是种悲伤的处境。同理,来世也只是一种更上一层楼的考验而非真有此事。

主流詮释拥话语权

顺便一提,犹太人是不吃猪肉的,可基督教徒却是吃猪肉的,区別源于詮释,基督教徒因为受了希腊哲学的影响,认为猪不洁只是一种比喻,叫人不要像猪那样懒散吃饱就睡,而不是真的说猪肉不洁。可见,关键是詮释。只要哪一派詮释占上风,哪一派的主张最终便会成为主流,为眾人所接受。这其实就是个文化霸权(Hegemony)或话语霸权的课题。

就大马来说,官方与主流媒体是把自由派说成是迷途信仰或轻视伊斯兰(menghina Islam),甚至是叛教徒(murtad),而在伊斯兰有一派的看法是若在规劝后依然不回心转意回归伊斯兰,是可以被处死的。当然,世异则事异,在当前的大马顶多是被监禁而不至于被处死刑。

这也显示出,时代不同,也会逼使传统做法做出一些调整。在当前的大马,自由主义伊斯兰依然是被围改的「执迷不悟」的「坏份子」,只是隨著人权理念的普及,也有可能像印尼一样蔓延起来。是否如此,就由时间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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