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怀
一连几天﹐都在午后﹐下着倾盆大雨。最近一天﹐还伴随雷电﹐让人立马跌入民间故事隧道﹐猜想雷公是不是要劈哪个坏人。
一道雷光眼前闪过﹐类似金属物被击中的骇人响声传来﹐紧接着﹐就在课室里的小朋友伸手要掩耳时﹐“轰”﹐好一幕迅雷不及掩耳的画面。
小朋友刚放下手﹐又一声“轰”﹐伴随长长的震音和回音。顷刻间﹐大家都无心做功课﹐所有的心思都集中于掩耳。
一个小朋友发现了课室里的异状﹐朝着黑板方向大声问:“老师﹐你没有把耳朵 掩起来﹐为甚么你不怕﹖”
老师假装没听到﹐因为太不好意思回答。老师我要怎么说呢﹖我可是被雷公吓大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从我有记忆开始的某天﹐雷电交加。我几乎吓到屁滚尿流了﹐边掩着耳朵边往家里的大人身边躲避。不料家里的兄姐异口同声地謷告﹕“雷公响的时候不可以掩住耳朵﹗耳朵会爆炸﹗”
我当然信以为真。因为怕耳朵会爆炸﹐每次雷公大作响﹐都非常顺服地接受一轮又一轮的担惊受怕。
稍长﹐我升任做姐姐。有一天﹐哄小妹坐在尿桶上大解﹐意外地发现她嘴里还含着饭。我惊惧地抱起她﹐学大人的语气道﹕“要死呀你﹗一边大便一邀吃饭﹐会被雷公劈﹗”
那是从小被灌输的观念--不可一边吃饭一边大便﹐哪怕“忍无可忍”﹐也要把饭吞进肚子后才可以上厕所。
后来我发现﹐家里“最大”的不是父母亲﹐也不是客厅正中的神主牌﹐而是触不可及但随时随地都在我们左右出现的雷公。
父母都是节俭的人﹐从不浪费食物。说实在的﹐真正教会我们节俭的不是父母﹐而是雷公。剩饭剩菜不许倒掉﹐只许隔顿吃。如果把发出馊味的食物倒掉﹐老人家会说这样斥道﹕“这么浪费﹐雷公劈死﹗”那么﹐倒给鸡鸭吃﹐总可以吧﹖老人家说﹕“人都没东西吃﹐还倒给鸡鸭吃﹖雷公劈哪﹗”
感觉上﹐小时候的雷公特别忙﹐特别爱管人间芝麻事。但这感受不好随便讲出口﹐怕得罪了衪老人家﹐有麻烦。
后来﹐终于盼到自己长大﹐终于也可以老气横秋地指责人。和亲人谈起儿时玩伴﹐谈到某人怎样不孝﹑怎样招摇撞骗时﹐居然把上一代骂人的招数全学尽了﹐还摆出长辈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地骂道﹕“这种人﹐总有一天被雷公收拾﹗”
雷公真吓人﹗不﹐雷公真凶﹗不不﹐雷公--最大﹗
我怕雷公﹐但我更怕创造雷公的上帝。据《圣经》说﹐上帝发怒时人类无处可逃。看来人类要逃过重罚﹐除了要听上帝的话好好做人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