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善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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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朝代的崛起和灭亡,总有既定的规律。一旦读史,一定知之玄机所在。大明王朝的终结如是,满清之新朝,皆是这样。但是,谁能贯彻始终,从前朝的败坏,汲取歷史的教训呢?

台湾师范大学歷史学系副教授叶高树的〈深维根本之重:雍正皇帝整飭旗务初探〉所引的点点滴滴,当是晨钟暮鼓了。仗持先祖入关的武功,旗人个个养尊处优,劣习生滋日繁:

「长期以来,八旗官兵仰恃康熙皇帝为政宽仁,遂乃怠于公务,不勤厥职,徒知自守,苟且偷安,诸事玩忽,漫不经心,因而法制废弛」。这么代代相承之下,结果呢?

轮值雍正当朝,变本加厉。二月河著《雍正王朝》的〈卅九回:赏军將王爷受责难失爵位女色堪自得〉里,雍正提起旗人入关前后的那些画面,虽是文学杜撰的场景,捫心思之,必有深切的体验:

「看看咱们的这些旗人子弟吧,他们吃著朝廷的俸禄,可干的又是什么?养鸟、斗鸡、喫茶、下馆子、领钱粮、生孩子,个个都是全套把式!你要叫他们办差,又个个不是糊涂虫,就是没用的废物。『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知道这个道理吗?」

小说读来,不全然是二月河笔下虚擬雍正的皇上口吻:「这样什么事都不能干,不会干,还又玩物丧志,不求进取,一味地装懒耍赖,一味地寻衅闹事,再这样下去,祖宗传下来的这花团锦簇的江山,就要败坏在他们手里了!」

肥田成恶地

是的,「自从圣祖爷三次亲征准葛尔以来,满军旗人已经见不得真仗,打仗时也远远不如汉军旗营的兵了。……有了差使尽可能地安排他们。可朝廷里没有那么多的缺,忙的没有閒的多,总不能把他们都赶到乡下去种地吧?」

长话短说,总而言之,叶高树先生的论文所述,確有时空错乱的巧合:「故亟待解决者,实千头万绪。雍正皇帝继位之初,即训斥八旗大臣,限令三年之內,將一切废弛陋习,悉行整飭。」

犹甚的是,遵奉圈地之令,良田流失,十百千万。邹静之编写的《康熙微服私访记‧八宝粥记》(北京:北京对外翻译;1998)描绘的演绎,恐怕不只是 电视剧上的改编了:「自大清建业以来,京郊四周,好土地俱被旗人佔了。汉人或为奴,或转耕贫地。十几年来因旗人不善经田,光用不养,肥田都变成了恶地。而 汉人的地,刚刚养好,旗人又要用恶地再与汉人圈换。汉人走投无路,深以为不平。」

「但这样不停地圈换,总是以好换恶,种地的汉人觉朝不保夕,再也不会对原以为依靠的田土用心经营,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田土再不回报与人。哪儿还能有收成呢。还望有个更公平的明令,于人于地于国都有好处。」

没错,风光是当年的,悲凉是眼前的。上马纵横中原,下马所向披靡,一以当百,百以胜万,全是过去式(pasttense)。经年累月,吃喝玩乐之下,祖宗留下的大好山明水秀,全一一败坏在这群不肖的后辈手上了。

乾隆之后,国力渐微,大清王朝的一年不如一年,自然可想而知,迨无异议。到了道光当政,虽然力行节俭,勤于政务,社会弊端积重难返,江山从此因为割地、赔款、五口通商,一大片一大片地陆陆续续排队(被)流失了。

可惜,腐败的朝政,既见蚁穴之溃,始终不思长进。一眼望去,满朝的文武,威风凛凛;仔细查看,左边是朋党,右侧是亲信,蒙恩祖上的恩泽,得了朝廷划给的耕地,转手租出,个个身领高酬,人人工作轻鬆。

一切纯属梦魘

骄奢淫逸之下,传了n代,花团锦簇的江山,列国入侵,也是必然。不过,儘管丧权辱国之事,一再发生,上面当权的,妙想天空纵容义和团刀枪不入,神功护体的武术,企图和洋人的枪炮一比高低。

团员自詡「唸咒语,法真言,升黄表,敬香烟,请下各洞诸神仙。仙出洞,神出山,附著人体把拳传。兵法艺,都学全,要平鬼子不费难」。可是,仅靠这些扶清灭洋,怎么可能?

到了最后,〈神助拳〉里所说的「拆铁道,拔线桿,紧急毁坏火轮船。大法国,心胆寒,英美俄德尽消然。洋鬼子,尽除完,大清一统靖江山」,我们现在知道,一切纯属梦魘。最后,大清王朝为何终于玩完,自是不言可喻。

说实在话,对个人言之,练武固然可以强身健体,然则,此举对提升族群的实力和经济的绩效,恐怕没有太大的助益。否则,仅靠李小龙一己之力,或许就能全面改善中国。

实际上,不但绝无此事,而且李小龙在《精武门》踢断「中国人与狗不准进入」的告示,正好反映当时的朝廷的衰微和不举,確实已经沦落到非笔墨可以形容的地步。不过,身处绝望之境,除了借用义和团2.0之尸还魂,他们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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