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人。政治记者出身,影评人起家,曾任电视台节目及新闻制作人,也是台湾东协造音行动创办人。现活跃在影视圈、音乐圈、漫画圈打滚。说说文化和娱乐圈趋势和趣事。

2024刚过,回顾这一年所看过电影,还是难以忘记在金马国际影展所看的中国著名导演娄烨新作:《一部未完成的电影》,里头的感动与哀伤。也许它正记载了我们在这个时代的创伤,才能如此的深刻,更何况电影里说的是,在中国爆发新冠肺炎疫情时困在城里屋里无助无奈的中国人。

也许,也正因为这是一部娄烨拍给中国人的电影,同是沦落人,所以电影没有大力的批判,反而多了很多温柔的笔触,像是抚慰受伤的中国人。电影人朋友说,他在影展里观影时,周围的中国人都哭了。我说,我在金马影展看时,我脑海中也闪过许多疫情一年多困在“笼子”里孤独的日子,也哭了。

去年第61届金马奖11月尾落幕时,娄烨的《一部未完成的电影》夺下最佳电影及最佳导演两个含金量高的电影,普遍视为金马奖大赢家,也是为金马奖,这个时代的中国电影立下一个里程碑。

这一届的金马奖也是近年入围电影水准最高的一届。至少过去一年享誉国际的中文电影几乎都来参展了。如入选第77届坎城影展“特别展映”单元的《一部未完成的电影》、入围威尼斯正式竞赛单元的《默视录》、获得坎城影展金摄影机特别提及的《白衣苍狗》、柏林影展泰迪熊奖得主《从今以后》等等。当然这也集合了近代几个享誉国际的中国导演娄烨、耿军、王小帅、王兵等,台湾也有林书宇、锺孟宏、魏德圣、徐汉强、杨雅喆、张作骥等台湾代表性电影导演,以及香港星马有廖克发、张吉安、杨修华、黄修平、杨曜愷等近年备受瞩目的导演新作品参与竞赛。今年单是参与金马奖的导演,在国际履历上是近代华语电影奖项少见的响当当。

也因此,《一部未完成的电影》得奖有其意义。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华语电影。因为它记载了这个时代,人类极为深刻及脆弱的历史事件:新冠肺炎。

那《一部未完成的电影》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呢?

一群志同道合的电影人聚集武汉,一起完成一部当年未完成的电影,却遇上了疫情来袭,困在酒店里从焦虑愤怒到无奈忧伤度日如年。同时,酒店外却也一再发生遗憾的事。“吹哨人”李文亮的去世、女孩冲出门外的哭泣、整个城市响起的喇叭声、乌鲁木齐大火的悲痛、白纸运动的抗争;电影冷静地用画面勾起了我们种种在疫情中惆怅的回忆。

娄烨没有带进太多的愤怒情绪,但当时候困在中国的人面对种种遗憾的事,应该愤怒吗?这些悲伤也该愤怒的事,对应电影里头无奈以对的一群人。

最终,电影最后没有完成,但大家又不一样了。

电影结束后,我反而想起,男主自嘲为何要完成一部不能公映的电影,导演也只是苦笑摇头。镜头一转,他们就拍了。也许,他们想起了他们曾经是为了拍电影,那群义无反顾热血的人们。也许他们想起了他们的初衷,为何要拍电影?

第六代导演

说说娄烨。

娄烨是中国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第三部长片,周迅主演的《苏州河》在鹿特丹影展获得最高荣耀金虎奖,也打响名堂。但由于未过审就参加国外影展,被中国政府禁拍电影两年。三年后,他第四部长片《紫蝴蝶》获选第56届坎城国际影展竞赛单元。

2006年,他执导的《颐和园》再获选第59届坎城国际影展正式竞赛片。虽然在豆瓣等中国电影平台资料,《颐和园》往往“被消失”了,但以六四事件为背景的《颐和园》也是许多影迷对于娄烨最为人知的作品之一,因为娄烨挑战了禁忌。过后,他一样被禁拍了,过后他的作品《春风沉醉的夜晚》继续参加坎城影展,更获颁最佳剧本奖。禁令解除后,娄烨在2012年完成的《浮城谜事》终于可在中国获准上映,但由于广电局要求删减暴力及性爱情节,娄烨最终以电影不署名导演抗议。他后来的《推拿》、《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兰心大剧院》等,继续在国际影坛发光芒,继续在国内展现态度。

2024年,娄烨59岁,拍了部《一部未完成的电影》,更应该说,他拍了一部中国大导演至今都不敢触及和好好拍这段疫情的生活,这段岁月的伤疤。他依然叛逆吗?然而,但《一部未完成的电影》,娄烨就用那样的视野,那样的镜头,温柔地抚慰我们在疫情的脆弱,没有强烈的批判和愤怒情绪,但是抚慰就够了。

当然,你可以将这段疫情岁月,拍成多么壮烈多么正能量的抗疫电影。但你不能如实拍在疫情期间的生活,那段无力无助的悲伤,至少在电影提起李文良。至少,《一部未完成的电影》反映了人民的困局与写照。他们很多话不能说,不能做,不断被禁语,却面对著种种恐惧和空虚。

所以看到秦昊、张颂文、黄轩这样的著名演员肯参与这部电影。我只有脱帽致敬。电影不仅说了中国爆发疫情时的人性百态,还有暴力及荒诞的一面。也说了一群在面对恐惧,面对无知及死亡时,那股热血,那丝人性。

当然《一部未完成的电影》是2024年应该记得的电影,就好像我们不敢忘记新冠疫情的那两年,有人不敢忘记李文良,有人不敢忘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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